今年年初,当我听到伊莎贝拉•布罗(Isabella Blow)的私人物品(包括她的衣橱)将在伦敦的佳士得(christie)进行拍卖,首先想到的就是奥斯卡•王尔德(Oscar Wilde)的十四行诗《济慈情书拍卖有感》(On the Sale by Auction of Keats' Love Letters),特别是以下几行诗句:“情书是月神恩底弥翁(Endymion) 送给他天各一方的暗恋情人/而今拍卖会上你争我抢之辈/来来往往只为那泪迹斑斑诗句。”
虽说我不想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,但这如今已成公开秘密:我把伊莎贝拉的遗物全数买下,成功地阻止了拍卖。但事后,大家多方揣测我如此作法的缘由,我感到有必要做出解释,以正视听。
事情得从2007年5月7日那天说起,凌晨4点,我在纽约接到李•亚历山大•麦昆(Alexander McQueen)的电话。有很长一段时间,对于这个电话我一直提心吊胆,但也在意料之中。伊丝走了,他说。她是服毒自尽的。这个噩耗折磨了我们整整两天,悲愤之情难以名状。我和李在电话里边说边哭,足足有一个半小时。李在一周前还去看望过她,在她家呆了一阵,为此心里稍感宽慰;而我由于种种原因,隔段时间就得离开伦敦,最后一次看望她是在去年圣诞前,见得很匆忙,虽说几周后与她通过电话,听得出她对生活似乎也更有信心了。然而,这次呆在伦敦的这段日子里,我未能去看她,(而她就这样走了),为此我抱恨终身。
老天爷都知道我们——她的姐妹和好友——一直设法阻止她走上绝路。几年来,伊丝患上了忧郁症,曾几度自杀;通常一聊起来,她就妙语不断、情景交融、场面挺热闹,但话题似乎就只有她的抑郁症。用“神往”于自杀这种恐怖的事把你逗笑非伊丝莫属。她总是用大难临前的幽默,结合自己渊博的知识,如数家珍说出心中抑郁,说完后爽朗一笑,一切做得滴水不漏。然而,她依然固执己见、我行我素,最终我们大家都输了,也许更准确地说就她一个人“赢”了。
被过滤广告
在我看来她的悄然离世是最惨痛的损失,我油然而生的悲愤直至今日依然无以言表。没错,我永远难以接受伊丝已离我们而去这个事实,而且当我听说需要拍卖她的遗物以偿还相应债务时,意识到一切遗物都将随之落入他人之手,这是我们万难接受的。各色藏家“哄抢”伊丝穷其一生创造的那么多艺术结晶,原定的佳士得拍卖会就犹如对她艺术作品的大残杀:她每天戴的以及复制的帽子;由亚历山大•麦昆为她专门制作、配她的紧身胸衣和宽下摆裙的用激光裁剪出的黑色皮裙;由高桥盾(Jun Takahashi)设计的鲜粉红色burka服(穆斯林女子穿的包住全身、只露出眼睛的长袍),她坚持要穿着它参加巴黎时装展。(在成功说服大卫•拉夏佩尔(David LaChapelle,著名摄影师)到后台去拍摄模特试穿burka服后,她自己就这样穿着;在迪奥(Dior)服装展前,一位十分执着的《世界报》 (Le Monde)记者一直缠问她如何选择穿着打扮,伊丝未予理睬,只是稍显不快,辩称穿着完全是自己所好,并补充说自己一直坚定地支持被强制穿Burka服的穆斯林妇女。)在这件事上,伊萨贝拉绝不退让。
事实上,从多方面看,拍卖会并不仅仅是伊丝服饰的竞拍,而是拍卖她留给这个世界的全部东西(精神的和物质的),那些假仁假义、不怀好意者会一轰而上,永远地瓜分掉她的精魂。她多彩的人生因她的早逝截然而止,她用如此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,给人感觉她的自杀成了整个事件的关注点,而从长远来看,这并非她全部的人生篇章;不能如此盖棺定论她的一生。将来针对她的传记会出版,针对她的电影会拍摄,在这个节点上拍卖她的遗物让我无法接受,况且我知道她若在天有灵,也会有此同感。
作者:英国《金融时报》撰稿人Daphne Guinnes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