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六下午,Fraser Cooke与现年46岁的藤原浩进行一次深入的茶话采访。(以下采访中,F代表Fraser Cooke,H代表藤原浩)
F: 让我们用几分钟回顾一下你的历史,你为Hip-hop以及DJ文化的推广带来了巨大的影响,因此很多人都称你为潮流教父。
H: 当我18岁的时候,我从家乡伊势来到了东京。大家都知道我的灵感一直都来源于时尚和音乐。大概是83年左右。我去了一趟伦敦,并在那里逗留了两个月,期间,朋克教父Malcolm McLaren推出了他的个人专辑Duck Rock,而我也去了他家与他彻夜详谈了一番,当时他的女朋友也在场。他告诉我:“伦敦现在很无聊,你应该去纽约的。”于是,他打电话给他在纽约的一个助手为我打点一切,就是这样,我踏上了去纽约的飞机。在纽约,我开始对DJ文化感兴趣,我的意思是哪里有很多与日本DJ不一样的东西,所以我把很多资料以及技术都整理好并带回了东京。
F: 你发现东京的人都是这样与世隔绝么?
H: 也不完全都这样,但当时真的没多少人知道。现在的人对感兴趣的东西都很关注,特别是Fashion方面的,但当时你是很难看到一个街头打扮的孩子在东京街头出现。现场DJ开始慢慢出现,因为在此之前是没有DJ会带自己的records出门,因为CLUB经常更换DJ,所以那些器材都是由CLUB提供的。
F: 那么在此之前,当DJ只是一份像调酒师一样的工作?
H: 没错,没有人会带着他们自己的records,也许我是第一个捧着records到CLUB的人。
F: Malcolm McLaren告诉你伦敦很无聊,但你真的觉得伦敦有那么枯燥么?
H: 没有,那里很有趣。不过生活节奏很慢,所有店铺在星期六日都不工作,商店在下午6点准时关门,如果你错过了,哪怕是几分钟,他们都不会让你进来。即使你有急事,他们都会说:“不,不,明天再来。”
F: 那真的不太方便。
H: 当时我感到很惊讶,因为在东京,所有店铺都不会因为周末而停止营业的。
F: 听说你在伦敦的期间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。
H: 是的,那时我18岁,第一次来到伦敦,通过一个叫Hitomi的日本朋友介绍从而认识了导演John Maybury,Stephen Jones,设计师David Holah和Boy George。他们都非常年轻。
F: 虽然这群人当时还没有那么出名,但已经常常在《The Face》和《i-D》这些杂志上出现。
H: 他们真的很有创造力并且对我有很大的影响。后来,还有一件对我有影响的事就是与Stussy合作,当时我很热爱滑板运动,Bones Brigade(80年代由Tony Hawk, Tommy Guerrero等人组建的著名滑板队伍)也是在这个时候闻名。
F: 你对滑板很热爱?
H: 是的,当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。当85年我返回伦敦的时候,我访问了Wild Bunch guys,Nellee Hooper以及Milo Johnson(DJs和制片人)。当他们给我看了Bones Brigade的视频以后我感到十分惊讶,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ollie(一个滑板动作),这对我来说这就好像魔术一样。但当时滑板还没受到hip-hop的影响,直到一两年后,hip-hop文化开始渗入各个领域,同时Shawn Stussy的品牌也在美国建立,所以我以前经常会买Stussy的产品。
F: 我从Shawn和Paul Mittleman(Stussy的主理人)那里知道,Pat Field是他们在纽约的项目之一,我想她就是从卖仿Chanel的帽子中得到灵感,继续创造出Stussy的“SS”标志。
H: 我通过一个玩冲浪的朋友在日本认识到Shawn,我们闲逛了一个晚上,然后他说“好的,Hiroshi,我会给你一个礼物。”当时我不知道他的意思,但是,大约两个星期后,我收到了一个装满Stussy衣服的巨大箱子。那时真的很开心而且很惊讶,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经常穿Stussy的东西。直到现在我都很喜欢与Stussy合作,它们有着与众不同的风格与文化。
F: 我可以公平的说,以前与Stussy合作的产品街头风格都会比较浓厚,这也是我的风格。但Stussy会设法把很多元素组合到一起,时尚,艺术,音乐这些都有机结合起来,就像你在日本的牌子“Goodenough”的风格一样。
H: Goodenough也是受到Stussy以及Anarchic Adjustment的启发。Shawn是冲浪出身的,而我想我应该是BMX出身的,但其实我是混Fashion这方面的,也许我了解音乐和Fashion,同时我又是一个DJ,所以能将他们很好的混合在一起。
F: Goodenough的成功得益于在日本杂志的出现率的提高,这是怎么做到的?
H: 在那些日子,人们都很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资讯,但不知为什么我会有很多获取资讯的渠道,大概是我在伦敦,纽约,洛杉矶等多个地方都有朋友吧。有时候我也会为杂志写文章,然后人们会开始说“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话,就去问藤原浩吧。”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,Goodenough也连带开始发展起来。那时候,Nigo担任我的deejaying和styling,因为他有对衣服的配搭有着很深的认识。同样在我身边还有Jun Takahashi(高桥盾),和当时还是学生的Shinsuke Takizawa(泷泽伸介)。我让Shinsuke担任File Records的工作,并主理Major Force这个品牌。
F: 这一切听起来都非常自然,你在之前有做过计划或者制订什么策略么?
H: 我从来不做计划的。
F: 现在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,如今你的Fragment design只由两三个人组成,这十分有趣,很多都知道你在一个小团队中工作,但事实不是这样的。
H: 是啊,当还在Goodenough工作的时候就雇佣了几个人在我办公室工作,但在90年代末,我认识到这不是我需要做的,我不想聘请很多人做一个大公司。我觉得我需要的是一个独立的品牌或者solo operator,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,只雇佣一个或者两个助理,改变成一个设计工作室,虽然没有大公司的发展潜力那么大,但这种方式更适合我。
F: 我很支持你这种工作方式,在你不干deejaying的几年之前,我记得你跟我说过,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。事实上,我觉得你在你18岁那年看到比你年纪更大的deejaying的时候就会说“This guy isn''t the real deal”,是不是这样?
H: 是啊,最大的原因是,当我开始DJ生涯的时候,我不喜欢像日本的其他DJ一些过着受薪雇员的生活,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播什么歌,只是知道这些歌很流行,这不是我想看到的。当你做DJ的时候,你甚至不知道谁是制片人和这些音乐的类型,更遑论知道这些曲目的名称。当然我也会有这种情况,当我不知道这些歌曲的时候我会去唱片店,并通过与那里的员工交谈去了解,我不清楚什么歌才是好的,那我就会选他们建议的歌曲,将它们拿到CLUB里放。我觉得我有足够好的DJ技术,我可以混合很多歌曲。但我意识到,这就跟我讨厌的DJ一样,没有足够的知识,所以我决定对自己诚实,并离开DJ这个职业。
F: 你觉得你的朋友或者同行里面谁比较成功或者谁的影响力大一点?举个例子,高桥盾或者Nigo,他们两个在日本以外谁取得的成就比较大?
H: 我认为他们的成功都是惊人的,我不喜欢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。我不希望用一种分类的方法来表达我自己,更加不希望人们知道我是谁。
F: 是啊,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
H: 当Jonio和Nigo在原宿创立Nowhere的时候,日本的泡沫经济刚刚结束,所以物价都很低。因此当时被我们称作Ura-Hara的地方是什么都没有的。我记得我帮Jonio设计产品,如手工印制的T-Shirts之类的东西。等到发售的第一天,有20排队。第二天,增加到40人,就这样Nowhere成立了。
F: 你与 Takashi Murakami(村上隆)这几年举行的Hi & Lo展览有时候会提到我,你不觉得日本人在“get”这个艺术上与西方人有些相同的地方么?该展览的目的不是尝试去展示日本人的一些特别之处么?
H: 恩,我跟Murakami也一直在很多领域上有合作,那是我的荣幸。当他的节目邀请我当嘉宾的时候我们也经常讨论与艺术有关的东西,尽管他不知道我对这个话题有兴趣。后来他很惊讶的发现原来我有一些Warhol和Richter和Basquiat的作品,所以我觉得他邀请我上节目很大程度上是想看看我而已。
F: 很好,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藏品么?。
H: 都是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。我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收藏家,只能算是一个热爱收藏的人。我想我心目中的艺术专家大概都在美国和欧洲,因为那里的人对于艺术的态度是独立的,不像在日本,它混合了时尚和其他的东西。而我对艺术的理解,更多是享受。
F: 在过去20年或者30年纽约,伦敦和东京都给你提供了灵感,你怎么看待这些充满活力的城市?你觉得这是一幅什么景象呢?
H: 这些地方已经变得很无聊了。我的意思是,30年前,伦敦真的与其他城市不同,有swinging London然后还有Punk,促使我一直想去那里。但在此之后,hip-hop又把我的目光吸引了。如果你已经去过纽约,那现在就不必再去了。举一个例子,如果我在纽约看到一本很好的摄影书,但我不希望带着它回日本,我可以直接从Amazon那里购买。那里已经不是寻宝的地方了,以前我还会到哪里找Air Jordans,MAX 95并把他们带回日本。
F: 是的,现在几乎每个人都能在网上找到他需要的内容。
H: 这个方法确实很方便,但也很沉闷。
F: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文化发展那么缓慢的原因。
H: 我认为所有的复兴都已经结束,过去朋克每隔10年就会复兴。当人们忘记朋克一段时间,然后杂志就会推出一个朋克10周年纪念版。但现在你可以通过互联网找到任何时期的音乐与资料,所以一切都并没有消失,只是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中静静地等待着挖掘它的人。
F: 这很有趣,我以前读过一篇挺有趣的文章,是Malcolm McLaren在去年的Financial Times所写的。他对他所说的“karaoke culture”进行了分析,我想他指的是 American Idol或者Britain''s Got Talent这些节目。其中参赛者都是想通过一举成名这种方式来出名,甚至有些作品是通过模仿或者抄袭得来的,你对这种文化有什么看法?你是否觉得这些节目更像是一个关于karaoke的dress-up party?
H: 是的,是有一点像。我的意思是,当Malcolm从Situationists以及rockabilly那里受到启发以后会对这些事情看得比较淡,当那些人抄袭别人的时候通常都是没有一种属于自己的想法。
F: Well,他也不是把所有东西都否定了,的确那里偶然也会出现真正的人才。但是他在karaoke culture提出的一些意见现在也同样出现在pop culture中。
H: 我猜他以前用karaoke culture这个词仅仅只是因为他个人喜欢。(笑)但怎么说也好,就算是复制或者拼凑出来的东西都会有它的价值,例如你看上了一件polo shirts,但这件衣服的款式已经在很多个品牌的产品中出现过,即使这样你还是想让这件衣服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。我的意思是,我抄袭过很多东西,但我同样对原始的素材表示尊重。但是,一些大公司只是想到如何去赚钱,没有加入属于自己创造性的东西,有时我会觉得他们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。
F: 与其说是抄袭,倒不如说是从中添加某种新的元素。
H: 这本来就很难区分。
F: 还记得去年你写的这本名为《Personal Effects》的书,并公开展示了你所钟爱并认为在其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100件个人私物。我自己非常喜欢,还想把英文版的全部扫光。可以为大家介绍一下它么?
H: 一些杂志出版商对我的新书很感兴趣,但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吸引了我,那个名为Magazine House的出版商曾经为《Brutus》以及《Popeye》做过出版工作。你知道哪些日本时尚书刊的专家要我仿照一个叫Sonya Park的设计师写的书,里面列举了她最喜欢的101样物品,那真的很棒,他们都希望我用这种形式来编写新书。我也很喜欢这种表达方式,但是写我的东西可能很多人都找不到,或者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写一些很容易找到的。我还打算推出一本关于球鞋的书,它会像一本百科全书或者运动鞋历史一样,你可以通过这本书图文并茂地为你的孩子介绍各种球鞋。
F: 当你在2005年建立Honeyee.com的时候引起了很多盲目的模仿者,你是怎么看的呢?
H: 恩,我们不是第一次从事网站工作,不过我在等待一个适合的时间。当时我和SOPH.的Hirofumi以及Visvim的Hiroki每个月都会碰面并口口声声的说是时候做一个网站了。那时候日本有一些潮流网站也会售卖单品,但我们与他们不同。当我取名字的时候用了H开头,因为Hirofumi和Hiroki以及Hiroshi都是H开头的,然后Honeyee.com听起来像“honeycomb”,也像日文中“to hesitate” 的意思。与.com连起来读也像“Honey, come. Come to honey…”。
F: 所以这是一个象声词。
H: 是啊,简单易记。当我们开始做的时候,我清楚的知道我需要做一个博客,因为那个时候没太多人会把图片放到他们的博客上,而那时候的博客更像现在的twitter,只有文字。但我想在我身边很多人都有数码相机,也经常拍照,所以博客可以让他们把照片展示出来,让人们从博客中更直观的了解他们的生活。
F: 在Honeyee.com之前,潮流网站关注的仅仅是产品,没有一些属于个人的图片,所以当你们第一次以这种形式出现的时候还是很感兴趣的。
H: 我想现在我们做的已经普及到每一个潮流网站,没什么特别。我的意思是现在这类型的网站已经越来越多,Honeyee.com仅是这些时尚网站的其中之一,但我一直在寻找一些新的元素添加进去。
F: 那你现在都做些什么?
H: 有一些项目正在进行,当然我不能告诉你这些是什么项目。我仍然会参与Fashion的工作,包括鞋子与衣服的设计。尽管我不会穿着或者购买这些产品,但我还是会关注,就好像Cassette Playa推出了新产品,我不会去穿但当我看见了还是会觉得很感兴趣。
F: 会特别关注孩子么?
H:不仅孩子...老人...任何人我都会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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